望乡

背井离乡的女子。二十年乡愁囤积的顽疾

需要在异乡饮下多少枚苦涩的月亮

才能够缓解？那山那水那落叶松的叶子

它们乘坐着八千里之外的云彩

纷纷跑到你梦里来了。你扬起头

静静地和羊群说话。和落在地上的松果说话

你握不住它们，它们会转瞬消失

空留给你梦里的半壁山河

你的梦里的伊春，这旷世的思念

每一枝松枝如芒刺

它们携带着风的吼声穿过你的脊背

黑森林的脊背，黄色的松针如刺

它们扎透了你思念的手指

泪光的灯下，罗

你的一滴泪，足以让伊春河面上

静止的松针横飞

地衣或者松果

这时，木雕园是安静的

它允许一辆双木轮车子把你再次拉回

它会把一枚黄色的松针别在你新娘的发髻上

这一会儿，与童年肤色相似的杜鹃花

同样装扮着知冷知暖的伊春

有风吹送过来，有数也数不清的鸟鸣

红松浓郁的枝叶，地衣或者松果

只为头戴花瓣的你，只为装扮这首诗歌里唯一的背景

罗，我是说你无与伦比的冷艳

与谁的美

形成对抗，我是说你的温顺

你的善良一如静默的羔羊

天高地远的伊春坡岭上

你最终隐藏在那片地衣下

看山冈横渡的飞云

到底抖落了你多少的好年华

和生生世世的爱恋

苍茫大野，你旷世的家

那土路，那柴扉，那木桩

那红松，那苔藓，那松果

……

风只是在夜里吹送着

在泪光的灯下，在星子的脚下

吹着

你在太行山

听小兴安岭的风

一次次擦着故乡的屋檐儿

罗，它不会把你还原为一只北翔的燕子

东北太冷，雪花太大

你滞留在太行的山脚下

从此不再独行

我确信这风来自小兴安岭的伊春

越过了茫茫戈壁

它带来芨芨草的隐忍

同样也带来羔羊般温顺的脾性

我是说，当你用温婉的文字

删除骨子里最沧桑的那段汉字

故乡伊春的风

依旧吹送着家乡的那条小河

你的双足，仍然伸进水中

听任它激荡起的水波纹

一次次划伤你

无休无止的梦境

那么多洁白的云飘过来

小兴安岭。小兴安岭。小兴安岭

搁着你的心跳

我能感觉到一种亲切的声音和爱

在伊春秋天土地上钻出来

天色很蓝，很蓝。

眸子很纯净夕阳也很美

这使你很习惯地把额头贴近地衣

把地上多余的松果，交给另外一个人

我说的是“爱”。在这样一个写满爱的田园

连一尘不染的空气，尽善尽美的红松

都在窥视你涌动的芳心。而我背对着红松——

无处安放的双手多象我无处安置的爱恋

我的无所适从是我从此

暗淡了的青春和命运

当那么多洁白的云飘过来，罗

我会把你的忧伤和我的病历

一起锁进白云的深处

一起交付给身后苍狗变换的岁月
 

一个常常挂在嘴唇上的名字

对你来说。伊春

一个常常挂在嘴唇上的名字

一个在昏暗的路灯下跳跃的名字

一个在梦里念着醒来的眼睑却挂满泪痕的名字

一块象石头一样沉入你心河的名字

长满的苔鲜一如你辗转反侧的睡姿

多少流浪的鱼群替你围过来

借月亮的小刀包抄你

用家乡的小路包抄你

弯弯的小河再怎么弯，也不过是一件织满乡愁的泳衣

罗，穿越尘世的路上

你一直穿着它，在梦里该有多少回了

你划动着月光的桨声

连夜潜回了伊春